十年前,南国国王亲带二皇子、七皇女来长岐上岁贡。国王亲来,这种事百年未有,帝国以最高迎宾之礼,出城三百里接待。而南国国王之所以亲自前来,为的就是能亲眼领略这逍遥村样貌。
至于逍遥村,也好久没有那样热闹了。帝国国王亲自带南国国王前往,宴席就设在村中高等院校校长家里。该校长是除木柯家外的最后一支涂山血脉,只可惜此人醉心于剑术,并未娶妻,膝下无儿无女,不觉间便早已是花甲白发。
席筵上,南国国王想见识见识正宗的涂山一族剑法,提议比武助兴,帝国国王应允,于是南国国王派自己的二皇子与木柯的哥哥过招,结果七招之内,二皇子便败下阵来,帝国国王龙颜大悦,重赏了木柯的哥哥。南国国王抚须而笑,不知其意。
后来,南国第七皇女洛雅借口参观逍遥村,便提前离了席,并且没有带贴身侍女,而是向父皇与帝国国王请命,为自己挑了一名向导,此人,正是木柯。
而那也就是二人第一次,也是至此唯一的一次会面。
洛雅牵着木柯的手,在他笨拙的带领下,总算是游完了整个村子。
虽说和大城市没得比,但这两百年来村子一直在扩建,人口也慢慢增多,真要逛完,也着实费了一些时间。
在行程全部结束之后,木柯领着洛雅来到村外的一处高地,是平时孩子们都会来玩耍的地方,同时也正好可以俯视到村子的整个面貌。这里绿草如茵,繁花锦簇,还有一棵不知活了几百年的巨大橡树,以供人乘凉午睡。
洛雅学着木柯,自由自在地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,吹着凉爽舒适的微风,嗅着轻柔甜腻的百花,感觉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来。
“我要是也能在这里生活,那该多好啊。”洛雅不禁感叹。
木柯没有听清,稚嫩地问道:“姐姐,你说什么?”
洛雅翻个身,笑眯眯地看着他:“没什么。”转念一想,又问道:“木柯弟弟,你哥哥的剑术那么好,是不是你也很厉害啊?”
木柯闻言,“腾”地站了起来。虽然他一向对耍剑不感兴趣,但是此时公主邀约,幼小的木柯还是有意想要露两手。
洛雅笑了,对他点了点头。
这次出来没有带木剑,木柯就顺手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,准备开始演剑。洛雅有些惊讶:“你就用这个?”
木柯挠了挠头,不明白什么意思。在他七岁的小脑瓜儿里,树枝和剑好像都差不了多少。
洛雅稍微提了两分精神,暗自留了心,示意木柯可以开始了。
木柯得令,抽起树枝便开始挥舞。
比起木剑,树枝更软更轻更细,用起来理应很不顺手,可是木柯却能不拘于此节,反倒使身体配合武器,化柔弱为刚强,变柔软为锋利,只见树枝过处,剑气徐徐,落叶已下,皆为半碧。
若说能对剑术理解到这种程度,那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可以办到的,洛雅猜,恐怕木柯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,他只是顺从潜意识的驱使,任凭身体在自由而动。
而这,就叫做天赋啊!
洛雅见状啧啧称奇,不禁提起佩剑上去与木柯过起招来。
虽说洛雅用两招便赢了木柯,但是洛雅心里清楚,自己能赢,是因为自己已经身经百战,在皇宫里,每天都有无数剑师陪自己练习,若是没有战斗经验而单凭剑术,自己绝没可能赢过这个小自己四岁的幼童。
洛雅不禁感叹道:“木柯弟弟,刚才看了你哥哥和我二哥的比武,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?”
木柯摇了摇头。
洛雅笑道:“敬佩还是有的,可是我却也有不屑。”
木柯闻言,听到有人诋毁自己的哥哥,心里的不高兴写了一脸,可是对方又是这么漂亮的大姐姐,内心并不想责怪她,结果反倒自己矛盾起来。
洛雅看出了木柯的小心思,心底忽生怜爱之情,揉了揉他的头,笑道:“你还真可爱。”
这一抚摸,木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洛雅叹了口气:“你别看我没比你大多少,可我经历的人事却比你多多了。而且,你的天赋在剑术上,我的天赋却在阅人上。我在比你还小的时候就随父皇的军队南征北战,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剑法,也见过许许多多天资聪慧的人。确实,像你哥哥这样天赋异禀的人百年难遇,不过若要我说,他也只能在这天下排第三位。”
木柯歪着脑袋还是不知道洛雅到底想说什么。
洛雅被木柯的样子逗笑了。她是皇家最小的孩子,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,虽然哥哥姐姐们对自己关怀备至,但是比起应付大人和长兄时所用的心机算计,这还真是第一次体会到和弟弟在一起的乐趣。
洛雅点点头,赞美地说道:“我家里呀,还有个大哥,我大哥武艺超群,胸怀宽广,颇有气量,论功力,要在你哥哥之上,但是他也只能排在天下第二。至于天下第一嘛,”洛雅盯着木柯思忖半晌,木柯还傻乎乎地追问“天下第一是谁”,洛雅见状调皮地一笑,“我想,这天下第一就应该是未来的你。”
洛雅一边抚摸着木柯的头,一边慈爱地看向木柯,和蔼地笑着,就像是一个鼓励自己孩子的母亲。
木柯被洛雅这惊艳的一笑震住了。
她哪里像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,她倒像是自己已经死去多年的妈妈。虽然木柯从未见过也未感受过自己的母亲。
洛雅见木柯惊讶地说不出话,又笑道:“我可没骗你,我是不会看错的,你的资质,别说百年难遇,能出现在人间,就已经算是个奇迹。”
木柯闻言,红着脸,鼓起勇气,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我......我要......我要成为姐姐的骑士!”
洛雅噗哧一声笑了,心想倒真是小孩子。
本来洛雅想哄哄他顺着他的话说,却又突然想起自己而变得有些低沉起来,话锋一转,不觉就顺口问了一句:“可是你知道吗,你知道,自己为什么要握剑吗?”
“......”
木柯答不上来。
要不是对方是自己心爱的姐姐,此时的木柯一定要说一句妈卖批。一个七岁的孩子,怎么可能想过这种问题?
洛雅后悔自己口快,刚想换个话题,木柯却忽然回答道:“我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学剑术,只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学,父亲逼我学,所以我才学。可是其实,我一点都不想学剑。”
闻言,这倒让洛雅有些好奇,虽然洛雅笑尽世人不知为何举剑,但是逍遥村毕竟是剑术之乡,生在这里的人注定今生都与剑割不断关系,而且又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剑神坯子,岂能有不愿学剑之理?
“那,你想学什么呢?”洛雅好奇地问。
木柯纯真地笑了,拉着洛雅来到旁边一处沙地,把刚才的树枝倒过来,就变成了笔。木柯拿着树枝在地上开始图画,不一会功夫,沙地上就已有了远山的一个轮廓。
洛雅眼前一亮,不禁点头称赞,没想到他在这方面竟也有造诣。不过细细比对,却又为他在剑术上的天赋可惜,但是转念一想:“或许这样也好,如果你不学剑,那我们也就不会有机会在战场上兵戎相向了。”
木柯闻言,仰起头问道:“姐姐,你是说,要打仗了吗?”
洛雅做了一个嘘的动作,揉着他的头温柔说道:“姐姐只是推测而已,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乱说哦。”
木柯点点头:“放心,我会把今天所有的事都保密的!”
“真乖。”洛雅想了想,又问,“可是你这样的天赋,不应该没被人发现才对,而我见你父亲对你的态度,明显要比对哥哥的冷淡?”
木柯嘿嘿地笑了:“那是因为我从来都不好好地在他们面前练剑。我才不傻呢,如果让他们觉得我的剑术很厉害,肯定更要逼着我学了。”
洛雅点头道:“没想到还挺人小鬼大的,不错。但是你这么不听话,就不怕大家不喜欢你吗?”
这句话一下戳中木柯痛楚。就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出冷暖,而自己这个当事人,难道还感受不到差别吗?
木柯低下头不说话,所有的委屈都写在脸上。
洛雅没和小孩子接触过,想不到看似平常的一句话竟一不小心伤到了对方,此时正不知该如何安慰,木柯却又先开口说道:
“我只是......想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,被人讨厌了也没有办法,不是他的错,但也不能怪我,要怪就怪谁让我们遇到了呢。”
然而就是这样一句稚嫩而简单的话,却让洛雅大为震惊。木柯的这句话说到了自己心坎里,而且她怎么也没想到,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竟能有这样深刻而豁达的见解。
洛雅看待木柯的眼神开始严肃起来,对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只可惜他是长岐的人,否则的话,还真想让父皇把他招进宫去。
众人临行之时,木柯拉过洛雅,偷偷地问:“姐姐,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?”
洛雅沉吟片刻,叫过侍女,取了一只自己专用的信鸽悄悄留给木柯,伏耳说道:“等将来你读书习字后,若是还想念着姐姐,就用这只鸽子传信给我,我收到后,一定会回信与你。但是切记一定要加倍小心,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此事,否则姐姐就会有大麻烦了。”
木柯喜笑颜开,频频点头答应,最后在依依不舍之下,还是目送着南国军队远去了。
木柯在强烈的思念之情中醒来,当年一别,如今一晃已是十年过去,回想起来,现在这场战争竟在十年前就被年仅十一岁的洛雅预言到了。
虽然前线的战斗连连递捷,但是木柯却想,南国之中能有洛雅这样的人物在,再加上号称天下第一的大皇子,恐怕这场战争的前景并不乐观。想到这里,便又不禁担心起张震,后悔自己终究没能留得住他。
木柯看了看窗外,此时已经是傍晚十分,叹息一声,只觉百感交集有苦难言。随后,还是爬起身来到桌前,展开信纸开始写信。
敬启雅雅姐:
信已收到。承蒙雅雅姐抬爱,上次的画雅雅姐能喜欢,弟倍感荣幸。若是有缘再见,真想一睹姐姐尊容,届时定当为姐姐亲摩临绘。
再说另一件事。
就在今天,我的一位兄弟又离我而去,奔赴沙场了......
接下来的一个星期,木柯总有些闷闷不乐,时不时就唉声叹气莫名感伤。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,这家伙从以前起就这样,动不动就多愁善感伤春悲秋,弄得自己好像林黛玉一样,所以现在也就没什么人太在意。
然后又是几天过去,眼看,这一学期就要结束了。期末考试即将来临,这天,学校里组织了一场同年级实战训练,班级交错,互相之间都不熟识。校长的希望是,在与陌生对手交战的过程中,能够激发出他们的潜能。
而木柯对上的,是一名叫做阿櫆的女孩子。
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,训练设定为三个小时。
大家分别进入自己的场地,等待老师宣布开始。木柯与阿櫆也刚入场,还没等站定,阿櫆就先嘿嘿笑道:“噫,整个年级就只有你特殊,竟然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家做你的对手。”
两人以前从未见过,作为见面礼,阿櫆这话说得明显带刺,可是或许是因为她笑得太过开朗无害,所以木柯倒也不觉得十分刺耳,只回了句:“初次见面这么说话,是不是不太礼貌啊?”
阿櫆也不在意,又说:“我叫阿櫆,你叫什么呀?”
“木柯。”
“你姓木?”
木柯犹豫一下,虽不情愿,但也无意隐瞒,便答道:“我姓涂山。”
“奥——”阿櫆扬了一个长长的尾音,笑眯眯地说,“原来你就是涂山木柯啊。”
虽然涂山一族早已没落,但传说毕竟就是传说,连外人都知道,自己村子里的人哪有不识之理?再加上自己一贯离经叛道惹是生非,被人认识,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
木柯想着,就话赶话地顺口问了句:“你认识我?”
“没听说过。”阿櫆歪着脑袋贼笑。
木柯见状也噗哧一声笑了:“你这家伙,怎么回事?”
阿櫆晃着脑袋提起剑,说道:“不跟你闹了,马上就要开始了,行礼吧。”
“哎,等一下。”木柯连忙拦住。本来他还想着这个下午该难熬了,但没想到和自己对上的这丫头不仅不认生,还挺有意思,也并不招自己讨厌,思忖一下,便想拉下脸来求饶,“我说那个,阿櫆姐......”
“呸,谁是你姐,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?”阿櫆笑骂着。
木柯连忙赔不是,嬉皮笑脸地请示:“是是是,没有没有没有。那就小姐姐,小姐姐。那个,阿櫆小姐姐啊,我看咱们一会的训练,也就别太认真了,高手过招,我们点到为止,你看好不好?”
闻言,阿櫆托着腮笑道:“呦,这是干嘛?怜香惜玉?”
木柯连连陪笑:“那可不的吗,你看小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,可是刀剑无眼,万一伤到你,那我多过意不去啊。”
“哼,油嘴滑舌。”阿櫆挑眉笑了一声,答应道,“好好好,那我就让你一只手,这样可以了吧?”
木柯知道她拿自己开心,倒也不在意,洒脱一笑,提剑行礼后,感谢道:“那就多谢小姐姐了。”
紧接着,实战训练马上开始,就如约定的那样,阿櫆让了木柯一只手。可是木柯却像当年为洛雅演剑时一样,不甘心就这么认怂,也想要在阿櫆面前出出风头,结果反倒认了几分真,凭借他自己在剑术上的天赋,再加上阿櫆轻敌,一步慢步步慢,还真的让木柯占了上风。
木柯打得轻松,于是一边对战,一边观察起眼前这个人来。虽然被自己步步紧逼,但紧张中却又不失方寸,落于下风,眼神却依然烨烨生辉炯炯有神。木柯总觉得她身上有股特殊的气质,和其他大多数女生不同,没有那么多的娇柔妩媚,却也不同于洛雅身上那股傲视群雄的凛然,阿櫆这个人,或许应该说她散发着一种飒爽的英气。
接下来几招,一个对接之后,阿櫆借力跳出圈外,不高兴道:“喂,你让我对你手下留情,所以我让你一只手,结果你反倒打得轻松了,还有心情四处乱看?你这个人,不会是故意算计我吧?”
木柯连忙赔礼道:“没有没有,绝对没有。我只是......只是......”木柯想了想,不对呀,这个理由不管怎么编都不太合适,总不能说我对你感兴趣,所以多看了几眼吧?
阿櫆见他傻得手足无措,也觉得有点好笑,于是努努嘴,哼道:“算了,不用解释了。我就当你是一个不小心。不过我告诉你,你别看不起人,要是想来真的,我随时奉陪!”
木柯连连作揖:“不敢不敢,多谢小姐姐理解,还请小姐姐手下留情。”
阿櫆气哼哼的,又摆起架势:“来吧。”于是二人又开始训练起来。
这次木柯不敢再胡思乱想了,一心放在对战上,配合着阿櫆的节奏,不退一步也不进一步,两人打得和谐而又轻松。
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渐渐的,木柯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摸清了对面的路数,这一招未完,就能预测到三招以后的事情,这让木柯自己都惊讶不已,好像不是自己在支配身体,而是身体在自动做出反应。结果就在木柯分神的这一瞬间,一不小心就捕捉到了阿櫆的一个破绽,身体竟然下意识地动了起来,一剑就奔阿櫆侧脸削去,幸亏木柯急时反应过来,在最后的刹那收住了招式,才没酿成大错。
两个人愣在原地零点几秒,木柯尴尬地赔笑,刚想说“点到为止”,结果阿櫆气急,也顾不上什么约定,伸出左手隔开木柯手腕,右手提剑,不由分说狠命就地抽了上去。速度之快还没来得及让木柯喊停,木剑就已经砸到了木柯脸上,“啪”的一声木柯应声而飞,然后就觉得头重脚轻,不省人事了。
隐约中,好像还听到阿櫆在奚落自己:“哎呀,你这个人怎么也不躲躲!这不是害我犯错吗!”
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,自己已经躺在场外的树下了。眼前阿櫆正不好意思地尬笑,一边还站着老师。本来想说点什么,但是左边腮帮子肿起三寸高,一张嘴就流哈喇子,牙没被打掉就算是中头奖了。
阿櫆不好意思地道歉:“对不起啊,我当时一不小心没搂住火,就揍上去了,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弱,竟然连躲都躲不掉。”
结果没想到阿櫆说完这话,自己竟哈哈笑了起来,也不知道她笑什么,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。
木柯又好气又好笑,一脸心酸的表情,张着嘴“乌鲁乌鲁”一顿乱叫,也不知道说啥,结果就是导致阿櫆笑得更厉害了。
一边的老师冷冷哼了一声:“阿櫆说的没错,要怪就怪你自己弱吧!木柯,我告诉你,没有天赋不是你的错,但不用心,不努力,这一点你推脱不掉!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跟你说,如果你再这样下去,早晚有一天会为了今天的不努力而后悔的!”
木柯两手一摊,不屑地甩了甩头:“够鬼揍够鬼(后悔就后悔)。”
木柯的无赖习性在老师之间都是颇有流传的,老师也懒得和他计较,嗤鼻一哼:“孺子不可教。”就回去继续看众人练习了。
等老师走后,阿櫆渐渐止住笑,跟木柯赔礼道:“对不起啊,一不小心把你伤得这么重,我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,让我想想我该怎么补偿你吧。”
木柯摆摆手,本来想说算了,结果阿櫆根本没理他,一个人在那琢磨来琢磨去,最后决定道:“这样吧,等你伤好之后我请你吃顿饭好了,不过我可请不起你去好地方,所以还是你来我家吧,我亲自给你做。怎么样?我对做饭也还是有点心得的。”
木柯想了想,点头道:“叽里呱啦,乌鲁乌鲁呱啦(既然这样,那就做个朋友吧)。”
阿櫆爽快地蛤蛤一笑:“好啊,想交朋友我奉陪啊。”
木柯心想:“卧槽,这都能听懂?”
阿櫆站起身,嘎嘎笑道:“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。我看你这会也没什么事了,那我就继续训练去了啊。拜拜。”
一听这话木柯就急了,怎么回事,把自己打得这么惨,也不说对自己多关心关心,扔下一个空头支票就要跑?于是木柯赶紧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,结果阿櫆假装听不懂,一边嘎嘎笑着一边就慢腾腾地跑远了。
木柯叹了口气,看着阿櫆远去的背影,反倒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有意思,不过说来奇怪,为什么以前就没有注意到呢?
晚上,木柯兴奋地叽里咕噜跟赢杰讲今天偶遇的小姐姐,然而赢杰一个字都没听懂,内心毫无波动,甚至还有点想一脚把他踹回家去。
而另一边阿櫆回到家里,也对自己的妹妹说起了今天的事。
“今天实战训练的时候呀,我遇到了一个笨蛋,那个笨蛋可有意思了......”
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,木柯的脸肿就消了一半,已经勉强可以咬清楚字了。
当天放学,木柯强行拉着赢杰等人放慢脚步,特地留意了一下,发现阿櫆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向另一边走去。阿櫆这个人开朗过了头,所有人中,她是笑得最欢的那一个,而且更关键的问题在于,木柯见所有人都是一脸迷茫,并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。
“真是莫名其妙。”木柯想着想着,自己却也“噗哧”笑了出来。
又过了几天,脸上的肿伤消得差不多了。木柯想了想,是时候去讨这顿饭了。
于是这天傍晚,木柯就来到阿櫆他们班级找到阿櫆,此时,阿櫆正收拾东西准备和朋友们放学回家。
木柯开门见山地说道:“阿櫆,说好的饭呢?我来领了。”
阿櫆的朋友们问:“阿櫆,这人谁啊?”
阿櫆先没说话,而是轻声笑了两声,指着木柯说道:“他啊,就上次我和你们说的那个倒霉蛋儿,让我一不小心拿剑把脸打肿了,然后我就答应请他吃顿饭当作赔礼。”
大家都跟着笑了两声,然而其中有人认识木柯,指出道:“诶?这不就是涂山木柯吗,就是那个,老师经常说的——”那女生使了个眼色,其他人都跟着附和起来。
木柯心想,这帮人的见面语和阿櫆当初说的也差不多,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就那么刺耳,而唯独阿櫆没让人觉得不舒服呢?木柯冷哼一声,恐怕是因为眼神吧,阿櫆眼中闪烁的只有阳光,而那些人眼里,都有嘲笑的阴影。
阿櫆看出木柯好像有点不高兴,摆摆手打断道:“哎呀好啦好啦,反正事情就是这样,那我今天就只好不跟你们走了,拜拜。”
众人也就只好跟阿櫆挥手道别。
阿櫆收拾完东西后示意木柯:“好啦可以走了,那回家之前,你先陪我去接下妹妹吧。”
“你还有妹妹?”
“怎么,很奇怪吗?”
木柯摇摇头,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:“话赶话而已,随便问问。”
阿櫆的妹妹北北,比阿櫆小三岁,在上中学院。
回去的路上,北北一手挽着阿櫆,一手拿着糖葫芦在那里吃,漫不经心地问:“姐姐,那家伙是谁啊。”
阿櫆笑眯眯地说:“上次和你说的笨蛋,被姐姐打了,姐姐答应请他吃饭。”
北北瞄了木柯一眼,又转回去说道:“看着是挺笨的。”
木柯一脸无奈:“真不愧是亲姐妹,你妹妹不认生的脾气简直和你一模一样。”
北北哼了一声,对木柯说道:“你可不要觉得我姐姐打了你就欠了你什么,你要是想趁机敲诈欺负我姐姐,我可不饶你。”
阿櫆蛤蛤笑起来:“别虾说,再虾说打你。”
“略。”北北对木柯吐了吐舌头,就不理他了。往阿櫆身上一粘,简直就是让她拖着自己回家。
木柯哭笑不得,想骂人的地方太多了,反倒不知从哪开口好,最后只能说了句:“你和你妹妹的感情还真好。”
阿櫆还是笑:“没办法,这小丫头平时被我宠坏了,现在想甩都甩不掉。”不过虽然她说是这么说,但木柯从她笑得眯成缝的眼里看到的,却全是满足。这倒是让木柯更来了兴趣,要说能开朗成这样,那得是多没心没肺的富二代啊,可是阿櫆偏偏又不像是个没脑子的笨蛋。难道她就真只是单纯的无忧无虑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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